镇里谁人不知,冯光耀妥妥地主家的傻儿子,好糊弄蒙骗得很。
黄掌事打听到冯家已经拿不出银子赎地,小算盘拨的哗啦啦响。
眼看一块肥肉唾手可得,结果半途冒出个黄毛丫头坏他好事,他自是不肯眼睁睁看着到手的鸭子飞了。
许问枫眼眸是深不见底的漆黑:“黄掌事确定要为一点蝇头小利陪上贵当铺信誉,因小失大?”
望进那双漆黑的眼眸里,黄掌事莫名胆颤了一下,但看看她一副穷酸相,底气又足了,一个泥腿子而已,能把他怎么样。
笑话,他还能教一个贱民拿捏了不成。
“你们去外面等我。”许问枫决定要干把大的,不想牵连到吴满贯他们。
说着话,许问枫活动了一下手脚,脑中计划成型。
打算引出裕兴行的东家,最好招来衙差。
假设裕兴行联合仓河镇的亭长,暗中勾连给她来一个冤判,那就索性全推倒,统堂换换血。
她是懒,但倘若有人敢踩着她的底线跳舞,那对不起,给你一锅端了。
“姐,我不走。”吴满贯不退反进,腿肚子打着哆嗦,却用他肥胖的身体坚定地挡在许问枫前面:“你敢动我姐一根汗毛试试,老子跟你拼命!”
“对,二丫,我们陪你!”铁树和二毛他们齐齐护上来。
钱多多心里害怕极了,如黄掌事那样的人,搁以前那就是他不敢惹的大人物。
举手之间能要他小命的庞然大物!
但他还是毅然决然站到吴满贯身边,小小的身体克制不住的颤抖。
托二丫姐的福才捡回一条贱命,他是不会当逃兵的。
铁树他们更不会走,里正没少教导他们,一个村的一定要团结共进退,何况二丫不久前才孤身闯寨救过他们,就这么走了,也不太讲义气了,所以几个人死活不动脚,反倒把许问枫密不透风挡在后面。
许问枫:......不走,你们也别挡着我发挥啊!
“干嘛,干嘛,你们想干嘛?”见几个泥腿子纷纷冲了上来,撸袖子一副要闹事的架势,黄掌事心头暗自一喜,他不怕这些泥腿子热血上头,就怕像许问枫那样冷静讲理挑不出错的,鲁莽冲动正中他下怀。
此时帘子后头走来俩大汉,黄掌事目露阴毒,朝他们挥挥手:“不知道哪来的窜匪,不知天高地厚,穷疯了,竟敢打劫我们裕兴行,速绑了他们扭送官府。”
去大狱里说理去吧。
只要绑了人,当票字据还不是手到擒来,届时定教这群贱民百口莫辩,待料理了贱民,当票拿到手他再悄悄将地契赎出来,18亩茶地就是他的了。
转手一卖,净赚700两,黄掌事满面红光,越想越兴奋。
眼见魁梧大汉逼近,钱多多好后悔刚才没把剪刀带走,赤手空拳怕是要吃亏,杀人他是不敢的,有家伙什在手,挥舞两下也能壮壮胆啊。
一听要送官府,铁树等人说不胆怯是假,愣在当场有点不敢动了,许问枫从中间拨开他们,上去抓住两大汉的衣襟,抓鸡崽一样的,将人腾空拎起。
轻飘飘的。
俩壮汉都傻眼了,低头呆呆看着那只拎起他们的纤弱手腕,下一瞬,就感觉身体扑棱一飞。
嘭嘭两声巨响,一坨好巧不巧砸在黄掌事的腰上。
黄掌事哎呦哎呦一阵痛嚎。
脸都痛白了,他的腰子怕是要坏!
一坨砸去了柜台,柜台立时砸出一个大窟窿,里面的伙计抱头蹲地,啊啊啊一阵鬼叫。
此时,一辆马车经过裕兴行,里面的人问道:“外头出了何事?”
车夫:“好像有人在裕兴行闹事。”
“嗯~?”哪个胆肥的敢找裕兴行的茬?耿义撩开车帘,就看到许问枫飒爽的英姿,连忙喊停车夫。
下了车,耿义负手慢悠悠进了裕兴行,扫一眼砸烂的柜台,眉头不由自主高高挑起:“你们这是......?”
看见耿义,黄掌事心头一慌,扶着腰一瘸一拐迎上去,谄媚道:“耿爷,您怎么来了?”
许问枫略略诧异一下,瞬间联想到他背后的陆二爷,顿时恍然大悟,原来裕兴行是陆家的产业啊。
黑心的家伙开黑当铺,情理之中。
陆家在仓河镇盘根已久,商业范畴涉及酒楼、赌场、布庄、粮铺、云良阁(勾栏瓦肆)。
而耿义正是负责仓河镇所有产业的总管事。
“咦,是许姑娘啊,我正要去寻你,这不巧了吗。”耿义像是才看见她一样,眼睛眯笑,跟个弥勒佛似的。
黄掌事猛地一咯噔,他惯会看人下菜碟儿,今儿好像瘸了眼,踢到了铁板。
许问枫佯装一无所知,笑道:“是巧哈,不过我急着取件东西,有事待会再说。”
耿义嘴角挂着笑:“耿某早就看出许姑娘非凡夫俗子,取个当物也能闹得别开生面。”
“呵呵,”许问枫冷笑,眼尾泛出淡芒:“承蒙夸奖,不敢当,这裕兴行做生意的规矩才叫一个别出心裁呢,不讲行规黑心透顶,毫无信誉可言,十足的无良奸商,迟早关门大吉,天打雷劈。”
她倒要看耿义怎么处理,若他偏袒黄掌事,与之是一丘之貉,起心要贪走大姐家的茶地,正好旧账新账一并算,早就看姓陆的不顺眼了。
可一不可二,她再是不愿惹麻烦,也是有底线的。
耳闻她一顿指桑骂槐,耿义面色一沉:“许姑娘休要口无遮拦,裕兴行乃二爷产业,由在下统管,姑娘左一句无良奸商右一句天打雷劈,倒叫耿某羞愧难当。”
“裕兴行居然是二爷的产业?那肯定不是二爷的问题。”许问枫一副吃惊不小的模样,立马调转枪头,指着黄掌事骂道:“好你个蛀虫,不得了,二爷家出了一只弄虚作假巧立名目的蛀虫。”
“耿爷,你可不能帮着他遮掩,要知道千里之堤毁于蚁穴。”这句话就有点隐含警告的意味了。
耿义嘴角一抽:“许姑娘不妨直言,究竟在裕兴行遇到了何等不公之事?”
黄掌事欲插话,许问枫快人快语,噼噼啪啪言简意赅讲清来龙去脉。
耿义一张老疙瘩脸顿时黑的能滴下水,厉声质问黄掌事:“许姑娘的话是否属实?”
尽管黄掌事很会巴结他,没少对他‘聊表心意’,所以平时他捞些无伤大雅的油水,耿义也就睁只眼闭只眼了,水至清则无鱼嘛。
可如若许姑娘讲的情况属实,黄掌事简直贼胆包天,胆敢如此损毁裕兴行的信誉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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