小菊看着元锦明明那么虚弱,还奋不顾身的挡在她的面前,眼眶顿时蓄满了泪水。
然而,下一秒,她横下心,将元锦狠狠推开。
“你不要假好心了!你跟这个昏君不是一伙儿的吗?!你跟这个昏君在这宫里锦衣玉食,却让我哥哥还有那么多有血有肉的战士去为你们的地位和野心送死!!我早就背叛你了!我巴不得你跟这昏君一起死!”
元锦被猝不及防的推了一下,径直往前摔去,下一刻,殷承乾扶住了她,咬牙对周围的护卫狠声说:“杀了那个贱婢!”
元锦瞳孔骤然放大。
“住手!不可以!”
她知道,小菊是个纯良爽朗的女孩子,她绝对不会背叛自己,她说的也全都不是真心话。
可是,郑虎的死对她来说的打击太大了,她失去了唯一的亲人,就想和罪魁祸首拼命。
她如今说这些话,也只是不想要连累元锦而已。
元锦从殷承乾怀里挣脱出来,这时,一把弯刀高高举起,向小菊砍去——
元锦扑到她身上,硬生生用自己的背去挡住那把刀。
挥刀的护卫见砍向的人变了,连忙收力。
可是,刀刃仍然在元锦的背上留下一道血痕,鲜红的血液顿时浸透她单薄的衣衫,透出触目惊心的一片。
“元锦!”
殷承乾脸色大变,一脚踹开那个挥刀的护卫,紧接着就要上前查看她的伤势。
可是元锦却抬起一只手,拦住了他。
“皇上。小菊是我的贴身丫鬟,她蓄意刺杀您的确是罪不可恕,可是,她有这样的想法我却没有发现,也是我管教不力……”
她嗓音虚弱,透着一股倔强。
“皇上若真要罚,就请罚我吧,请您饶小菊一命!”
殷承乾不敢置信的看着她。
“仅仅只是一个丫鬟而已!你竟然为了一个丫鬟做到如此地步?更何况这个丫鬟刚刚差点杀了朕?!”
小菊的眼泪也抱着元锦,她的手清晰的摸到元锦背上的鲜血,眼泪无法控制,大滴大滴的落下来。
殷承乾说的对,她只是一个丫鬟啊,小姐为什么,会为她一个丫鬟做到这样的地步呢?
当年,她被五小姐欺凌,在寒冷的冬天跪在雪地上被当马骑。
是小姐救了她,还因此训斥惩罚了五小姐。
为着这件事,她已经很感激了,她区区一个丫鬟,认为自己已经不可能再遇到这么好的主子了。
可是,小姐竟然用自己的身体替她挡了刀。
是她害小姐受伤了……
尽管这样,她抱着受伤的元锦,还是咬牙说。
“我做的事跟你有什么关系!别自作多情了!昏君,你要杀就杀我,我一人做事一人当,不用别人替我背锅!”
一开始,她就想好了。
只要杀了殷承乾这个昏君,小姐就不必筹谋怎样联合慎王篡位,也不用在临近生产之期遭遇谋反之乱,殷承乾一死,这天下自然而然会易主,也许那时,就不用再让谁和谁打仗,再死那么多无辜的人了。
她知道,自己杀了殷承乾,自己也活不成了,可是,用她的命和她哥哥的一条命,换一条皇帝的命,这辈子也值。
可是,小姐为什么要拦住她呀!她没有杀成殷承乾,还害小姐受了伤,不就是一条丫鬟的命么?小姐为什么要这么在乎啊。
“元锦,你听听她说的话,她这么说,根本没把你放在眼里,就这样,你还护着她?”
元锦抿着唇,紧紧抓着小菊,仍是说。
“我愿意代小菊受过,请皇上饶她性命。”
她能够理解小菊失去亲人之痛,因为,无论是上一世还是这一世,她都亲身经历过,她也能够明白小菊为什么会突然一意孤行的杀皇帝,不只是为了报仇,也是为了她。
可是,她已经不想再失去身边的任何一个人,哪怕有一丝希望,她都要护住她们。
殷承乾冷冷笑了一声。
“好,好,好。”
“齐元锦,朕在你的心里,比不过殷承夙就也罢了,现在连个丫鬟也比不过?”
他的后背现在也有一道伤口,比她身上的更深,流血更多,而这道伤口,恰恰是她一心保护的小丫鬟留下来的。
可是她自始至终都没来看一眼,关心一下他到底伤的重不重。
殷承乾的眸色暗了暗。
“把这个丫鬟押进天牢,终生不许释放。”
他留下了这句话,拂袖而去。
元锦终于松了一口气,伏在小菊的耳边,用只有她们两个人才能听到的声音轻声说。
“你想报的仇,我会去报,我不会让你一生都活在监牢里,我会救你出来。”
“所以,活下去——”
*
十天后。
阴暗的天牢。
凌厉的鞭声仿佛破开虚空的刀刃,重重的划过皮肉。
一个狱卒狠狠的对着小菊挥了二十鞭后,另一个狱卒叫住了他。
“喂?喂?我带了好酒,别打啦,出来喝点?”
那个狱卒擦了把汗,有些犹豫。
“皇上可是吩咐了,每天都要打够一百鞭的。”
另一个人啧了一声。
“皇上又不会数她身上的鞭痕的,她现在可已经满身都是鞭伤了,更何况,皇上还答应了海棠夫人不取这个丫鬟的性命呢,你把她打死了算谁的?”
那狱卒想了想也是,总算放下鞭子跟那人出去。
还未走远时,小菊听见他们口中还在议论着。
“不过,不是说海棠夫人现在已经失宠了吗?已经整整十日了,海棠夫人身上还受着伤,皇上愣是没有去看过她一回,现在内务府感觉到苗头,都开始克扣瑶华宫里的份例了,海棠夫人也一声不吭的,想来是自己也知道,这回让皇上寒心了吧……”
小菊被固定在一块十字型的刑架上,头发凌乱,衣衫褴褛,像一个遍体凌伤的乞丐一般。
她听到狱卒的谈论,艰难的抬起了下巴,肿胀的双眼里满是不解和震惊……
这时,又有脚步声由远及近的从牢房外传来,最终,一个人打开牢门,走到她的眼前站定。
“发现你自己有多么的莽撞和愚蠢了吗?不敢置信吧?你还是连累了她,在她最需要有人站在她身边的时候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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