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翻过身, 季贤礼习惯性地伸手去抱睡在身侧的人，却捞了个空。空调被不知何时已全都被他自己裹在身上，旁边的床单已没了温度。
听到客厅传来火机弹开的声音，季贤礼掀开被子下床, 这才发现自己还光着。他绕着床踅摸了一圈，凑齐内裤加睡衣三件套，打着哈欠往客厅走。
察穆趴在客厅的窗边抽烟, 听见季贤礼走出来的动静，并没有回头。自戒酒后，他经常半夜被噩梦惊醒。但这种情况从老季同志开始到他家过夜之后有所减轻，频率从一周一次降到一两个月一次。
季贤礼是做梦也没想到, 察穆在他离开非洲之后又去了一趟那个救助站, 辗转打听到他来自哪个城市。回国时他决定到季贤礼生活的城市落脚。入职大正后，在季贤礼的追问下，他解释自己之所以选择这里, 是因为可以看到大海。
季贤礼一个字都不信。他倒是有自知之明, 像察穆这种人，追是追不到手的，除非对方自己主动。他也相信自己的直觉, 以同事的身份相处了半年，他鼓起勇气把察穆约出去吃饭, 席间拐弯抹角地捅破了那层窗户纸。
“我很多年没跟谁在一起过了。”他清楚地记得察穆当时略带拘束的坦诚, “老实说, 我还没做好准备, 也不知道能否控制得住自己的拳头。”
抱着必死的决心，老季同志把自己清瘦的肉体贡献了出去。情况比预计的要好很多，察穆并没有一拳把他的脑袋凿进枕头里，但长时间的空虚让察穆无法控制地榨干了对方的库存。
第二天季贤礼爬到产三，问中西医兼修的何主任讨了付补肾的方子。
察穆也把话说得很清楚，床，可以上，但他不会再跟谁认真地谈一场以结婚为目的的恋爱。理由很简单，他给不了对方一个完整的家，就不会奢望天长地久。
“正好，我不太喜欢小孩子。”为让察穆安心，季贤礼说了自己有生以来最大的一句谎言。
可察穆直接把他噎了回去：“老季，你是个好人，等你找到真正属于自己的幸福，告诉我，我绝不会让你为难。”
季贤礼无法说服对方，只得安于现状。但从那时起，谁再提给他介绍对象的事他就跟谁急。
后来察穆捡到了童童，一个被遗弃的有先天性心室缺损的婴儿。由季贤礼主刀，韩骏跟他搭台，总共做了四次手术，终于把这个孱弱的小生命从死神手里夺了回来。
季贤礼倒是不意外察穆会做出收养童童的决定，只是他觉得自打察穆收养童童之后，就一门心思地扑在孩子身上，自己则被冷淡了不少。可他也清楚，察穆心里的缺损并不是几台手术能修补的，而这个小家伙，是对方的一剂良药。
有了童童之后察穆的脾气也比之前好了很多，时不时的，季贤礼还能看到对方的笑容。虽然将童童视若掌上明珠，但察穆并不娇惯孩子，该怎么教育就怎么教育。童童小小年纪便很乖巧，连保姆都说，从来没带过这么听话的孩子。
季贤礼也很喜欢童童，他提出给孩子一个完整的家，却依旧被察穆拒绝。他本以为是对方怕自己介意不能有孩子，直到有一次陪察穆带童童去海洋馆玩，他才意识到是自己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。
那天他带着童童在海洋剧场里等着看海豚表演，察穆去买爆米花和饮料。等人回到座位上，季贤礼发现对方明显心神不宁，而且刚看完表演，连海底隧道都没去就着急要走。
“出什么事了？”他看察穆像是在逃避什么一样。
“没，我有点累，想回家。”
察穆说话的时候，眼神不断在周围游移。几秒种后，他错开目光，背过身去。季贤礼正要继续问，突然被个六七岁大的男孩撞到腿上，手里的爆米花撒了一地。后面还有个更小一点的小女孩追着男孩，大喊“哥哥！等等我！”。
“抱歉，孩子太皮了。”从后面跟上来的家长匆忙向季贤礼道歉。
季贤礼表示不用介意。等那位家长离开，他扳过察穆的肩膀，问：“你熟人？”
察穆的眼神有些空洞，片刻后他点点头，说：“我以前的战友，林翔，也是卫桐现在的爱人。”
“卫桐？你前夫？”季贤礼皱眉，心中隐隐有些不安，“他也来这个城市了？”
“早来了，在边境缉毒立了大功，调来这里任禁毒大队支队长。”
“所以，你来这里根本不是因为我，而是他？”
“我也是回国之后才听说的！”察穆并不想多做解释，“老季，纠结这事儿一点必要也没，赶紧回家，你看童童都睡——”
“原来你心里一直挂记着卫桐。”季贤礼苦笑着打断他的话，“那我算什么？”
察穆紧紧皱起眉头：“我一开始就说的很清楚，咱们俩谁也没绑着谁，你完全可以追求自己的幸福！”
“我只有和你在一起才觉得幸福！”
季贤礼从未和察穆大声喊过一句，可现在，他委屈。
童童被季贤礼的声音吵醒，迷迷糊糊地眨巴着眼睛。感受到周遭游客投向这边的目光，察穆将童童从季贤礼的怀中抱回来，转身匆匆离开。季贤礼在后面喊他，他当没听见，一路抱着孩子从海洋馆跑到停车场。将童童放进车里的安全座椅中扣好，他关上车门，抖着手点燃支烟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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