萱嫔是韦桑得的封号。
她进宫之后,重华只去看过一眼,陪她说过几句话,之后赐下封号,然后就不闻不问,任由她自生自灭。
换了旁人,早就上蹿下跳,急得不得了,偏巧韦桑稳重又安静。
她不像韦柔那样爱到处走动,到处炫耀欺负人,除了必要的活动之外,基本都是关起门来过日子。
对韦柔留下来的人也是和气得很,出手又大方,让人挑不出半点毛病。
遇到吕氏的人挑衅试探,她也是一笑而过。
这性子倒得了韦太后的赞许:“家里这次挑的人挑对了,比韦柔稳重太多。”
说到韦柔,她叹了口气:“那丫头可惜了,年纪轻轻就丢了性命。”
李孝寿陪着叹口气,心情没有半点波动,这宫中就是如此,活得下来的人才有话语权,不然死了白死。
事关重大,李孝寿不敢让别人去传话,亲自去了芝兰殿。
正是桃花开放的季节,芝兰殿一角的桃花树下,韦桑穿着家常旧衣,带了宫女在摘桃花。
听说李孝寿来了,就笑着迎上去:“公公来了。”
“眼瞅着天气渐渐热了,老奴奉太后娘娘之命,给萱嫔娘娘送些衣料来。”
李孝寿笑道:“哟,娘娘摘花儿玩呢。”
韦桑淡然一笑:“摘了做桃花粉。”
别人落到这个地步,就算是不怨天尤人,也一定没什么闲情雅致,偏她还有心情制作桃花粉。
这是觉得她一定会夺宠成功?
李孝寿不动声色地打量着韦桑,浅浅淡淡的眉眼,柔弱的身形,看上去和钟唯唯很有几分相似之处。
倘若,那个计划真的成功,皇帝陛下会不会因此对她多留几分情面呢?
韦桑把装了桃花的竹篮递给宫人,陪着李孝寿往里走,压低了声音:“怎么样?”
李孝寿道:“太后娘娘让老奴来知会娘娘,宴会定在三天之后。”
韦桑道:“届时钟唯唯会来么?”
李孝寿道:“估计陛下不会让她来。”
“若是她非来不可呢?”
韦桑含着笑,语气轻柔:“倘若是我,正是与陛下浓情蜜意之时,定不放心将陛下送进一群如狼似虎的妃嫔之中。”
李孝寿就问:“那么,依娘娘之意,该当如何呢?”
韦桑一字一顿:“听说自钟唯唯病倒之后,陈少明到处打听她的病情,且,他的手也应该快要好了吧?”
李孝寿笑得见牙不见眼:“老奴知道了,届时我们会安排,让陈少明入宫敬献一本从东岭淘来的好茶经,然后恳请钟彤史与他比拼研习茶艺。想必钟彤史生了这么久的病,一定非常技痒,很想与他斗茶。”
韦桑道:“陈少明若是不肯听话呢?”
“只是进宫找钟唯唯斗茶而已,其他咱们不告诉他。他要是不听话啊,就让他好好想想他那个没用的爹。”
李孝寿把一只荷包悄悄塞给韦桑:“这个荷包是两层,届时娘娘把外面一层去掉,神仙丸的香味与春霖酒结合在一起,难得有人不意乱情迷。”
韦桑不动声色地将袖子笼了荷包,玉雪冰清地道:“公公辛苦,替我向太后娘娘谢恩。”
李孝寿奸笑一声,告辞而去。
菊嬷嬷悄无声息地走出来,扶着韦桑往里走,低声说道:“这春霖酒加神仙丸,乃是韦氏传承了几代人的秘方,百发百中,好几位娘娘都是沾了它的光。
后来东方家有所察觉,便在宫中严禁此类药物,一旦查到,便是死罪不恕。
是以之前的淑嫔都没得用,这次家里把这个东西拿出来,多半是等不得了,想要娘娘尽早成事。
但是娘娘也要小心,万一事情泄露,以陛下的性情,一定难以善了。丢命都是很有可能的。”
韦桑胸有成竹:“这些天里,我一直都在想这件事,已经有主意了。到时能成功最好,若是不能成功,我也能顺利脱身。”
菊嬷嬷欣慰笑道:“嬷嬷知道,咱们娘娘最是聪慧。”
韦桑笑着说道:“我们一起来制桃花粉吧,到时候正好用上。陛下这样的人,生于山野,只喜欢清雅自然之味,不会喜欢浓香。
以后我的东西,少熏香。要也只用茶香,都记住了?”
菊嬷嬷道:“是,可惜淑嫔娘娘不知道,傻啦吧唧的。”
韦桑淡淡的:“傻是最没有办法的事情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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五天后,钟唯唯的病渐渐好了起来,万安宫的宴会如期举行。
宫里因为韦柔的死,已经沉寂太久,难得有这样的机会,阖宫上下都很欢乐,就连小棠都翻了新衣服出来穿戴。
钟唯唯撑着下巴,看小棠把几样簪钗绒花鼓捣来鼓捣去,忍不住打击她道:“你在这宫里有想要嫁的人吗?”
小棠老老实实地回答:“没有。”
钟唯唯就道:“那你打扮成一朵花,是想给谁看呢?”
小棠道:“给我自己看!彤史您别因为自己只能穿女官服,就嫉妒我可以穿别的。”
钟唯唯继续打击她:“让娘娘们看到了,说钟唯唯身边的这个小丫头不简单啊,看她打扮得这样,是想勾引谁呢?不行,非得弄死她不可,不然给她得手了怎么办?”
小棠戴耳坠的手立刻停顿住了,气呼呼地把耳坠摘下来扔在桌子上:“这个破地方!”
钟唯唯一笑:“来,给小爷笑一个,你的美丽只有小爷看得见。”
小棠啐她一口,粗暴地把她拖过去,硬给她涂了胭脂和粉,打击报复她:
“原本就没有人家千娇百媚的,生了病就更难看,人又瘦,还只能穿这身没颜色的衣服,再不涂点胭脂和粉,简直惨不忍睹。”
钟唯唯笑着由小棠给自己收拾,收拾完毕对着镜子一照,觉得居然也还像模像样。
小棠满意地道:“哟,春风得意啊,到底是不一样。”
钟唯唯被她打趣惯了,由得她去贫嘴。
钱姑姑进来说道:“陛下让人过来问你,陈少明献了一本东岭的茶经,很有些意思。
此外他还带了些白茶来,想与您一起切磋茶技。陛下问您,愿不愿意去。”
宴会立刻就要开始,重华却来问她要不要和陈少明斗茶?
他这是成心不让她参加宴会啊。
钟唯唯想了想,写了一张花笺,交给小棠:“送去给陛下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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